美聯社4月2日有一則新聞,簡直是經濟危機下資本主義的最著名場景重演——美國的威斯康辛州隨著新冠病毒的持續傳播,餐館、學校和食品服務行業紛紛關閉,威斯康星州的乳制品市場大大縮水,現在每天有數十萬升的牛奶被倒進下水道。這個場景藍調想大家一定不陌生,因爲我們都經過初中教育,在曆史和政治課本裏,描述經濟危機的最著名場景就是,一邊是窮人饑腸辘辘、無以爲生,一邊是資本家牛奶銷售不掉,甯可倒進河裏也不免費提供給窮人。大家可能不知道,“傾倒牛奶”這個著名場景的經濟危機原型同樣是1933年發生在威斯康辛州。87年後,同樣的事件再次因爲經濟危機發生在同一地點,令人不禁唏噓。
當然,有了市場經濟經驗的我們,今天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天真地以爲這是因爲大資本家都是壞心腸、窮凶極惡。實際上,傾倒牛奶的也不是大資本家,而是當地的獨立奶農們,如果真是大資本家,恐怕倒有能力和資源能將這些廢棄的牛奶加工成奶粉之類,他們可舍不得浪費這些生産資料。而這些獨立奶農們,可沒有資本將無人收購的牛奶原漿自行加工成能較長期保存的産品。就算他們想送給窮人,誰來付消毒、包裝、運輸和分配的費用呢?
更不用說,這會擾亂市場的價格體系,牛奶的消費已經減少了,如果市場上牛奶的供給不縮減的話,那意味著供大于求,自然價格還將下跌,那奶農們的收入就更加慘淡。這些奶農如同美國其他農産品供應商,多半向銀行借得有大筆貸款,這個時候自己都是火燒眉毛顧眼前,誰還能管其他窮人呢?美國是一個高度金融化的國家,幾乎所有的産業都是金融化的,農業就是典型的金融化産業,奶農們可不是自給自足的田園地主,某種程度上,不過是爲金融資本打工罷了。不要說美國,中國前些年由于三聚氰胺事件,導致一些地方牛奶沒人收,同樣也發生了奶農傾倒牛奶事件。
只是這個事件,充分說明了由于疫情擴散消費者自我封閉和大量工作人口失業,消費急劇下降的不祥之兆。馬克思當年在《資本論》中將經濟危機的起源定義爲“生産過剩”,凱恩斯當年在其《通論》中將危機起源定位爲“有效需求不足”,其實說的不過是同一回事的正反兩面。危機就是一個循環,當生産過剩、需求不足時,資本解雇就業人口、減少投資,結果民衆收入不斷縮減,消費更加下跌。這種需求不足——減少就業——消費下降——需求不足的惡性循環,就是馬克思和凱恩斯所認爲的經濟危機的本質邏輯。傾倒牛奶事件之所以著名,就是因爲是對馬克思和凱恩斯兩者理論給予了有力的證明。現在事件重演,不能不感歎一聲,資本論和通論的智慧,87年後仍然熠熠閃光,大爺還是你大爺啊。
無論如何,此次的牛奶傾倒事件仍然可以視爲經濟危機的典型象征。美國目前的經濟情況由于疫情擴散,確實不妙。申請失業補助人口超千萬人,不斷爆沖。疫情的擴散進入高峰,4月2日超2.7萬人,看起來整個4月肯定是經濟動彈不得了,5月以後能否好轉?藍調自己是高度懷疑的,也看到西方一些經濟和政治學者基本認爲美國經濟接下來大概會有半年處于疫情壓制下的“深凍狀態”。
美國雖然強大,但目前政府和企業都負債累累,而且其人口經濟分布是很不利的。在16~64歲的勞動人口中,大約有5300萬低收入人口,這部分人幾乎沒有積蓄,根本不可能2~3個月不工作,更不用說半年。他們的工作多數分布在餐飲、收銀、保潔等領域,薪水爲日薪或周薪制。按照統計,這部分人口中大約只有9%可以居家辦公,其余都必須出門工作,而且高達2800萬人沒有醫療保險。所以在疫苗研究制造出來之前,按照這種經濟人口結構,試圖像中國一樣通過“封城“”來實現控制疫情,幾乎沒有可能。除了金融,美國産業上也開始暴雷,壓力最大的頁岩油行業,4月1日已經出現了首家申請破産保護的頁岩油企業——惠廷石油,這是第一家,卻絕不會是最後一家。
在這樣的背景下,全球經濟危機向縱深發展已成定局。我們除了自己國家,多數也只關心一下歐美的經濟情況。但實際上,目前發展中國家的危機更大,他們的經濟更脆弱。按照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總裁的話說,目前已經有85個國家向IMF申請短期緊急援助,是2008年次貸危機時的2倍。這些國家需求的資金高達2.5萬億美元。原因不僅是這些國家同樣爆發疫情,壓制了消費和投資,更因爲國際資本大量從這些國家撤出,經濟因而變得一團糟。IMF目前的貸款能力是1萬億美元,目前計劃通過聯合國SDR再增加1萬億美元,以實施對危機各國的緊急救助。
在我國周邊,日本、韓國、泰國、菲律賓、越南,3月工廠生産都急劇萎縮,PMI全部都下降到50以下,進入萎縮階段。
所以情況很清楚,在國內疫情得到控制,逐漸複工複産的這一個月中,我們很多人感覺到樂觀,這只是國內的小氣候。在國際上,經濟風暴卻越來越大,已經發展成爲全球性的經濟危機。
所以,3月中國PMI從2月的35.7反彈到52,暫時還只能視爲是2個月抗疫期間被壓制的生産和消費的報複性反彈,未來幾個月,才是考驗中國經濟韌性的時候。
在全球一片暴風荊棘之中,要將危機化危爲機,自然必須開辟新路。産業領域固然是規模已經40萬億元的“新基建”大計劃。而金融和貿易領域,我們需要高度關注央行數字貨幣DCEP的新動向和功能。
4月3日,中國人民銀行官網發布了《人民銀行召開2020年全國貨幣金銀和安全保衛工作電視電話會議》一文,會議要求的第一點,就是“加強頂層設計,堅定不移推進法定數字貨幣研發工作”。
很多人對DCEP的認識,就是人民幣數字化,但對于DCEP除了改變我們目前零售支付的手段外,對其戰略性是比較茫然的。中經金創信息技術研究院院長鄭潤祥最近的一篇文章,點明了央行加速DCEP部署的戰略意義——建立大宗商品交易領域人民幣數字貨幣應用機制。這是另辟蹊徑的人民幣國際化的最重要方向。
目前我國大宗商品交易和原材料采購量占全球的48.1%,但人民幣的結算份額只占到大約2%。“第一大貿易國的地位和物聯網、區塊鏈、大數據等技術應用的成熟,使得建立大宗商品領域的人民幣數字化交易、結算方式具備了充分的現實基礎。運用物聯網、區塊鏈、大數據技術,實現我國在大宗商品領域采用人民幣數字貨幣的交易結算機制,取代美元結算,將是人民幣國際化的一個重大突破。”
這個機制如果建立,意義不僅是人民幣國際化往前大大推進了一步,而且使中國的跨境支付與結算成本大大降低。按照麥肯錫的測算,區塊鏈技術在B2B跨境支付與結算業務中應用,可以使每筆交易成本從目前的26美元降到15美元,節省掉40%的成本。更不要說區塊鏈技術幫助數字貨幣實現的點對點信任交易、24小時實時支付、實時到賬、無隱性成本等綜合優勢。
所以我們可以觀察到,美國固然按照特朗普在近期的說法,要實現4個獨立,即能源、制造業、經濟和領土的獨立。這意味著美國的新孤立主義,以及中美脫鈎的發展趨勢。中國自然也有自己的相應策略。産業的新基建、金融的央行數字貨幣,國際合作的一帶一路,都表明一件事,中國在努力打造自身的獨立經濟循環。
以上就是藍調對于由美國新牛奶傾倒事件而對全球經濟危機的掃描觀察以及中國對應策略發展趨勢的相關思考。一家之言,僅供參考。不畏浮雲遮望眼,只緣身在此山中!
站在未來看現在,藍調與你一起感受時代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