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新加坡在太平洋上複刻了一個瑞士,或許終究只是一場轟轟烈烈的夢,夢的開關還不在自己手裏。
編者按:
起風財經特別策劃【區塊鏈動十五國——尋找宇宙的中心】
沒有國家會錯過區塊鏈,因爲未來已來。可是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的信仰,它的政策環境,它的落地場景,吸引著資本,聚集著人才,強者恒強還是重新洗牌?區塊鏈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西出印度洋,東連太平洋,馬六甲海峽是亞洲大陸的“海上生命線”。1965年8月獨立之後,新加坡開始獨享馬六甲海峽的地理優勢,如今已是歐、美、非洲國家進入亞洲市場的跳板,也是亞洲國家走向國際市場的第一站。
世界和平的表象之下暗潮湧動了幾千年,馬六甲海峽這塊肥肉始終有人虎視眈眈。新加坡能以彈丸之地斡旋在列強的堅船利炮之間,靠的一直是金融這把利劍。
如今,新加坡背靠火速崛起的亞洲,面朝如狼似虎的歐美,“亞洲四小龍”的名號逐漸沒人再提及,金融大廈岌岌可危。
區塊鏈的風口席卷全球時,新加坡迫不及待地張開了懷抱。
百年金融夢
1997年,金融危機席卷亞洲,新加坡順勢進行金融改革,描繪了打造世界級金融中心的藍圖,全力打造七大金融支柱。時任新加坡副總理的李顯龍于1998年1月起兼任金融管理局(MAS,Monetary Authority of Singapore)主席,並牽頭成立金融工作服務小組,負責整體推進。
據2018年的全球金融中心指數(GFCI)排名報告,新加坡是繼紐約、倫敦、香港之後的第四大國際金融中心,也是亞洲重要的服務和航運中心之一。
實際上,新加坡在外彙交易、衍生品交易、離岸金融、財富管理、私人銀行等諸多金融領域早已超越香港,呈現出向瑞士看齊的態勢,新加坡模式也一度成爲奇迹的代名詞。
新加坡對“亞洲十字路口”的地理優勢從來都只是利用而非依賴,再加上穩定的政治秩序、金融融資的便利環境、中立國身份,新加坡就像是在亞洲複制了一個瑞士。
然而,新加坡的經濟在2016年就已輝煌不再,經濟增速開始放緩,房價連續13個季度下跌創下記錄,同時失業率飙升。對國際市場的依賴和對人才資源的倚重逐步暴露了其沒有核心競爭力的短板,全球經濟的動蕩也讓新加坡外向型經濟的脆弱與敏感展露無遺。
2016年11月,中國-巴基斯坦瓜達爾港通航,對馬六甲海峽的地位無疑是嚴重的打擊,規劃中的克拉地峽運河更讓新加坡雪上加霜。南太平洋的天邊堆滿了烏雲,新加坡人金融大夢方醒,已抱緊了區塊鏈准備再夢一場。
政策扶持
2016年以來,新加坡幾次更新監管政策,本就友好的稅收制度加上寬松的政策環境,吸引了禁止ICO的中韓企業再度下南洋。
2016年5月,新加坡政府成立“金融科技辦公室” (FinTechOffice)。
2016年6月,MAS 推出 “監管沙盒 ” 制度,規定企業可以在事先報備的情況下 “ 無後果試錯 ”,ICO被允許申請進入 “監管沙盒” 試運營,這讓新加坡迅速成爲全球範圍內對ICO最友好的國家之一。
2017年1月,新加坡政府承諾在未來五年將劃撥2.25億美元用以資助互聯網金融項目發展。
2017年8月,MAS發表關于ICO監管的聲明文件,文中表示如果發行的數字貨幣具有資本投資屬性,就可以視爲股份或集資投資行爲,根據新加坡《證券期貨法》,將受到MAS的監管。如果和MAS注冊發行貨幣的內容經過相關調查並獲得許可,就可以進行ICO。
2017年11月,MAS又發布了《數字代幣發行指引》,作爲對上一份聲明文件的補充,進一步明確了MAS的監管內容。
2018年4月,新加坡知識産權局(IPOS)推出了“ 金融科技綠色通道 ”,將區塊鏈等金融科技相關專利的審批時長從兩年縮短至六個月。
2018年5月,MAS指出,當前單層的 “市場認可運作者”(RMO)監管框架已無法滿足由新興技術帶來的新型商業模式需求。因此,MAS建議推出一種 “三層結構”,以降低小規模交易平台的市場准入門檻。
2018年5月24日,MAS發表了“對數字貨幣交易所和首次幣發行項目發行商的警告”。警告新加坡的八個數字貨幣交易提供商,如未經MAS授權,則禁止上架具有證券期貨屬性的數字貨幣。
新加坡的監管沙盒制度源自英國,ICO監管模式又與瑞士異曲同工。此時,國土面積和人口數量這兩項發展國民經濟的劣勢轉化爲了優勢,所謂船小好掉頭,舉全國之力發展一個行業到底容易太多。
全球ICO中心
新加坡已下定決心發展金融科技,並已逐步成爲全球企業區塊鏈掘金的新大陸,更是全球ICO中心。
目前,新加坡的加密貨幣交易所數量超過50家,其中活躍的將近20家。據Funderbeam統計,新加坡已成爲全球第三大ICO發行國,僅次于美國和瑞士。除了寬松的監管環境之外,新加坡在發展金融科技方面還有很多得天獨厚的優勢。
作爲“亞洲的十字路口”,地理位置上的優勢使新加坡成爲移民國家,這裏曾先後被英、日等國長期統治,也曾是中國人下南洋的落腳點。華人、馬來人、印度人和歐亞人四個種族組成了新加坡的五百多萬人口。不同民族在此彙聚融合,抹平了語言方面的障礙,爲吸引人才創造了便利條件。
人才儲備充足造就了良好的學術氛圍和技術優勢,也吸引了資本的湧入,爲産業發展創造了條件。
2018年7月,新加坡國立大學宣布將開設區塊鏈課程。幾個月前,MAS還宣布將與麻省理工媒體實驗室合作,共同建設新加坡金融科技行業的人才庫。
從外因上看,中韓兩國禁止ICO之後,新加坡順勢承接了很多ICO項目。
2017年10月31日,火幣中國宣布全面停止所有數字資産兌人民幣的交易業務。隨後,火幣將全球業務總部搬至新加坡。
2018年6月,中國最大的以太坊錢包供應商imToken宣布已遷移到新加坡。
同時,新加坡的財富管理和私人銀行業極其發達,據統計,新加坡金融機構的資産在管規模從1998年至2013年翻了10倍達到1.82萬億新元,在全球排名僅次于瑞士。這些資産爲新加坡發達的銀行和投資業提供了充足的水源。
區塊鏈應用落地
ICO的火爆催生了區塊鏈孵化器,新加坡的區塊鏈孵化器數量目前已超過10個。除此之外,新加坡在區塊鏈技術落地方面也不落人後。
2016年8月,新加坡大華銀行(UOB)啓動其首個孵化器項目FinLab,重點關注金融科技解決方案和智能合約服務。
2017年10月,MAS與新加坡銀行協會(ABS)聯合發布了一系列分布式賬本原型,這是“Project Ubin”項目第二階段的研究內容,該項目于2016年開始,旨在創建新加坡元的代幣化版本。
2018年6月,新加坡智慧國及數碼政府署推出“數碼政府藍圖”,通過六大策略加強政府服務,包括人工智能、物聯網、區塊鏈等新興技術,5年內普及電子支付和電子簽名。
2018年7月,新加坡電子政務服務提供商CrimsonLogic宣布推出getOpen Trade區塊鏈,是一個專注于跨境貿易的區塊鏈平台。
2017年10月,MAS高管拉維·梅農(Ravi Menon)在一次演講中透露,新加坡已經擁有50家專注于區塊鏈技術的創業公司,生態系統得到了當地研究機構、風險投資人和主要科技公司的進一步支持。
新加坡的區塊鏈應用項目覆蓋了電子政務、金融科技、技術研發、交易遊戲、社區等多個領域。
攜手國際
2016年10月,MAS與韓國金融服務委員會簽訂了“諒解備忘錄”,建立了金融科技領域的雙邊合作關系。
2017年5月,瑞士財政部長表示,新加坡和瑞士將在金融科技領域展開合作。
2017年6月,MAS和美洲銀行監管協會(ASBA)簽訂了諒解備忘錄,雙方將加強FinTech生態系統之間的協作和交流。
2017年10月,MAS與印度安得拉邦政府簽署了一份協議,將展開區塊鏈項目開發方面的合作,雙方將特別關注數字支付,並著重打造區塊鏈科技相關的教育資源。
同月,MAS與香港金融管理局(HKMA)簽訂金融科技合作協議,雙方將打通區塊鏈技術開發的貿易金融平台。
2017年11月,“新加坡金融技術節”上,MAS宣布與加拿大央行合作進行Ubin項目,共同探索代幣化新加坡元與區塊鏈跨境支付。
2018年3月,新加坡金融科技協會(SFA)和日本金融科技協會(FAJ)宣布簽署了一份合作備忘錄,以共同促進金融科技的發展。
2018年4月,中國和新加坡合作完成首次全區塊鏈商品交易,中石化集團旗下子公司中石化能源科技通過區塊鏈技術將一批汽油從中國泉州運至新加坡。
國際合作方面,MAS下手穩准狠,也保持了新加坡政府慣用的和平、中立和不結盟的外交政策。然而,多項國際合作都仍處在研究階段,除Ubin項目外都尚未有完整落地。或許國際間的合作研發需要更多的時間,但風口上的區塊鏈行業最缺少的也恰恰是時間。
巨頭試水
政策牽頭,資本與人才彙聚,新加坡的大公司也紛紛試水區塊鏈。
提到新加坡的大公司,就不得不提淡馬錫。淡馬錫公司成立于1974年,是由新加坡財政部負責監管、以私人名義注冊的一家控股公司。其在新加坡國內的影響力很難找到其他國家的某個公司進行對比。
2017年5月,淡馬錫參與了R3區塊鏈聯盟的1.07億美元融資。2018年7月,淡馬錫中國區總裁吳亦兵表示時刻關注著區塊鏈的最新發展動向,看好區塊鏈技術的長遠發展。淡馬錫中國區執行總經理吳海也曾明確表示,淡馬錫對區塊鏈技術在行業的應用很感興趣。
星展集團(DBSGroup)是亞洲最大的金融服務集團之一。2018年2月,星展銀行與上海萬向區塊鏈股份公司在上海簽署戰略合作框架協議,雙方將共同推進區塊鏈創新在金融領域的應用。
新加坡華僑銀行(OCBC)是新加坡曆史最爲悠久的本地銀行,在區塊鏈領域的布局同樣“曆史悠久”。2016年11月,華僑銀行成功完成了一筆區塊鏈支付,隨即公布了一項區塊鏈支付解決方案,並宣布將在東南亞啓用基于區塊鏈的銀行間支付。
終究是夢?
2017年6月,已故新加坡國父李光耀的次子李顯揚和女兒李玮玲聯合發布了一份長達6頁的聯合聲明,指責新加坡現任總理、李光耀長子李顯龍濫用職權。李光耀于2015年去世之後,新加坡長期積累的社會矛盾正逐漸爆發,經濟下滑嚴重,失業率上漲。而在此時間節點上,二人指責李顯龍的理由是其濫用總理職權,不顧李光耀生前的意願,不肯拆除李光耀歐思禮路38號的故居。
實際上,新加坡在國際金融領域和外交領域占有一席之地的時間段和李光耀掌控政權的時間段幾乎重合,而在其去世後這個民主國家因爲接班人問題鬧得兄弟阋牆,“後李光耀時代”的獅城正面臨前所未有的嚴峻形勢。我們無法找到一個新加坡能重返巅峰的過硬證據,即使它在發展金融科技方面有那麽多的優勢。
可惜,政策會隨著執政者變動,資本和人才隨時在流動,新加坡發展區塊鏈的所有優勢裏,只有馬六甲是別人拿不走的。即使新加坡在太平洋上複刻了一個瑞士,或許終究只是一場轟轟烈烈的夢,夢的開關還不在自己手裏。